把穩婆上崗證遞給顧暖暖的兩個暗衛覺得心情挺覆雜的, 接過上崗證的顧暖暖也挺無語的, 不知道怎麽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但……做戲做全套,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 從暗衛們打探來的消息看, 老六三人似乎不是海盜，但是也應該差不離, 也就是傳說中不受大啟官方管束的海上遺民, 至於這些遺民是誰家遺下來的, 一時半會兒是不知道。

顧暖暖想的好, 海盜肯定是在海上橫行的, 那麽只有出了海才能遇到海盜，而這些遺民說不定就是最好的遇海盜對象。

當然不是也沒有關系，反正是出來浪的, 最多就多拐個彎罷了。

顧暖暖仔仔細細印著名字的穩婆上崗證, 上面寫著的是顧氏十九娘，就是姓顧的一家人家的第十九個女兒……當然是那種宗族大排行。

“殿下排行十九。”暗衛就說了一句。

顧暖暖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人家暗衛是給主子刷存在感來的。

十九娘就十九娘吧。

顧暖暖……十九娘拿著印著名字的銅牌，遞給了舉行婦嬰集會的藥園守門。

守門的婆子一看是一個生面孔，帶低頭一看銅牌，立刻臉上笑出了褶子：“原來是顧娘子大駕, 快請快請！”一邊說著還一邊往裏吼了一嗓子，“能接生臍帶盤頸顧娘子來了！”

原本熱鬧的藥園子一靜，顧暖暖踏進大門就迎來無數打量的目光。

顧暖暖自然不會畏懼這種打量, 只面無表情地看回去，直到宋穩婆快步從裏面出來：“顧娘子來了，真是太好了，快請進，快請進！”

宋穩婆的聲音讓許多人紛紛回過神，有人好奇有人疑惑還有人明顯不信。

“好年輕。”

“是呀，這接生過幾個孩子啊？”

“臍帶盤頸都能母子平安，真的假的？”

“假的吧……”

“我也不太信……”

這個藥園裏不但有臨海城及其附近的穩婆，還有擅長婦科兒科的大夫女醫，不過鑒於古代的大夫很多都是全科的，所以今日整個臨海城絕大部分的醫護人員都在這裏了。

臨海城的醫館也早早就貼出告示，今日若有急診可直接前往藥園求治。

顧暖暖走的那個大門是專門給來參加集會的人走的，另外一個門的門外早早就搭好了一長溜的棚子，讓來求診或者急診的人有一個等待的地方。

以為只是單純交流會的顧暖暖覺得自己有些天真，不過這種診治應該和穩婆們關系不是很大，因為如今這個時代人家生孩子都是在家裏的，到醫館生孩子的幾乎沒有。

“產婦若是產道狹窄，那就要主動將鏟刀剪開，而不是眼看著產道撕裂，這樣會給後續縫合造成困難，也不利於傷口的恢覆。”顧暖暖進去的時候已經有醫女和穩婆在講課了。

“清理胎盤的時候一定要細心仔細，若是清理不幹凈容易造成持續出血，或者腐化潰爛，到時大羅神仙難救。”一個頭發花白的穩婆微微顫顫地道，“老婆子幾十年，手裏接來的孩子數千人，時時刻刻就能看見生死的瞬間，做我們這一行的多是看老天爺給不給臉，但是很多死亡是只要我們註意就可以避免的！”

“那窮苦人家的媳婦幹活幹到生，一個兩個生孩子跟雞生蛋一樣利索容易，那富貴人家生個孩子要死要活，為什麽？”

“她們吃的太好，又不動，孩子都還沒生呢就要死要活把自己的力氣咋幹了，能平安生下孩子的都是祖墳冒青煙的！”老太太說話哆嗦，嘴巴倒是不饒人。

“你們這手藝是活人的手藝，被請了去該管就管該就說就說，免得以後砸了我們這上崗證，給鳳娘娘丟人。”

老太太說完下面的婦人都點頭稱是，然後看見宋穩婆和顧暖暖，立刻招手：“你就是宋三家的說的那小娘子？你上來，跟我們說說，你之前是怎麽處理這臍帶盤頸的。”

顧暖暖嘴角抽了抽，整了整袖子站到了老太太坐的高臺上。

“割斷臍帶，然後手進去把孩子拉出來。”顧暖暖沒有廢話，但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已經說得下面的穩婆們肝顫。

“手伸進去，孕婦會染汙高燒死的。”有穩婆立刻反駁道。

在這裏穩婆只在產道外面忙活，剪個產道都是不得不的情況下，而把手伸進去大多數都是選擇保小的時候。

顧暖暖沈默了一瞬，大概明白這個染汙高燒應該是指產道感染。

說實話，如果顧暖暖沒有異能凈化自己雙手，你讓她真伸手她也不願意，因為雙手真的很臟，真的非常容易感染。

當然中醫也是有抗感染消炎的藥物，但是中醫多是治本，對於急癥的應對就相對比較弱，也不是沒有那種配合針灸推拿和藥劑對付急診的大拿。

但是急診常有，大拿不常有啊！

所以……

“消毒！”顧暖暖吐出兩個字，“尋找薄如蟬翼的手套，或者高濃度的酒精來消毒，不要留指甲，不要用胭脂香粉，註意個人衛生，進出產房要另外穿幹凈的衣物，頭發要包起來，臉上帶上面巾，產房要事先打掃擦洗然後通風暴曬，所有器具衣物都要用開水煮過再在太陽下暴曬。”

“這就能讓孕婦不染汙？”對於幹凈這個問題穩婆們也是很註意，畢竟都是考了證的，該知道的都知道，但是沒有顧暖暖說的這麽講究。

“不能。”顧暖暖頓了頓見穩婆們瞪起眼，一臉懵逼【這是耍人？】的表情，才接著道，“但能阻止六到七成的染汙。”

也就說能提高產婦嬰兒六到七成的生存率，這個生存率已經高到嚇人了！

“可是高濃度的酒難得，一般人家也用不起，薄如蟬翼的手套也難得。”老太太搖了搖頭，她們到底還是給平民接生比較多。

好的酒價格昂貴，酒的簡單蒸餾法在大啟並不算秘密，普通百姓不知道，但是醫者穩婆們都知道，只是酒這種東西，大啟本來就是限造的，就怕浪費太多糧食，更別說用高濃度酒精擦手消毒了，怕不是生一個那家人就要破產了。

顧暖暖沈默了一下，這個問題她解決不了，因為她上輩子既不學理科也不學醫，所以只能從另一方面突破。

“可以用蟬絲編織手套，水煮暴曬之後放好，用的時候拿出來。”顧暖暖見到過那種又軟又薄呈半透明的絲織品，這也是目前她所能想到的最接近醫用手套的了。

“這……倒是可以試一試，只是絲稠嬌貴，又是煮又是曬怕是不行，得找別的代替。”老太太算是肯定了顧暖暖的意見。

絲綢嬌貴顧暖暖是知道的，不過這種時候該真沒有想到，接著顧暖暖又被問了一些準備工作然後才得以下臺。

下了臺的顧暖暖不著痕跡抹了一下冷汗，所以說，她真的不是要當穩婆，如今居然還要她上臺傳授經驗。

顧暖暖的建議很快從穩婆這裏傳到隔壁醫者那一撥人，立刻有人從中得到啟發，覺得他們在處理傷口的時候也可以用，這樣可以很有效的保護病人同樣也是保護自己。

集會還沒有結束，顧暖暖的話以及接生前的一些準備，都已經被醫者們整理歸納好送到了臨海城的城主那裏，作為整個臨海城的最高行政官，對於人口那是有著很大的執著的，畢竟人口多就代表著繁華，代表著強大，代表著稅收。

顧暖暖這邊回到腳店，城主那邊已經開始讓人實驗各種輕薄軟料子的堅韌度，同時一份折子也由驛站郵政遞向京都，京都太醫院收到顧暖暖提的詳細消息覺得這個這一系列措施真的很有價值。

甚至有很多都曾今在各種醫學巨著中隱約提到過，但是很多書中提到的只是傳說，並沒有具體，更沒有如此詳細清楚的條條框框。

於是太醫院回稟了皇帝又把消息通過驛站郵政遞向全國各城，要求各城都進入實驗，哪裏要是最先作出適合的手套，將大大有賞。

半個月不到的時間整個大啟除了偏遠的還沒有收到消息的地方，各個城都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不是真的稀罕賞賜，而是很明顯這是一次在全國所有人面前露臉的機會，甚至有可能流芳千古的功績。

不過想出這個法子的人也要往上捧，這樣他們做出來才能搭上春風。

於是在顧暖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地方在談論想出這個辦法的人莫不是送子娘娘轉世！

真的不想當穩婆的顧暖暖，這會兒正由宋穩婆領著踏進臨海城首富連家的二門。

因為本朝並不抑商，除了比較特別的顏色和衣衫首飾的材質，其他並不作什麽硬性的規定。

所以商人家若是想要吃穿富貴，那真的可以很富貴很豪，但是連家不但外表外頭看著低調，連內裏也很低調。

宅子裏的景致看得出人工修正的痕跡，不過卻並不嚴重，白墻灰瓦，到處都透著一股很厚重的滄桑感，既沒有金碧輝煌，也沒有雕梁畫棟。

與其說這是一個富豪商人的宅子，不如說更像是那些略樸素的耕讀世家的宅子。

宋穩婆見顧暖暖一路走來都很淡定，暗自點頭，果然是個見過大世面的。

宅子雖然樸素但是大小一點不打折扣，宋穩婆和顧暖暖跟著引路的婆子走了整整半個時辰才到。

連家的少夫人生的很是端莊大氣，但是臉色非常不好，整個人的精神氣也不好，很顯然這一對雙胞胎讓她受了不少苦楚，宋穩婆說的不錯，胎位都沒有看，只看這位連少夫人現在的樣子，要熬到生產估計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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